年夜饭里的"通关密语"
厨房飘出糖醋鱼的焦香时,奶奶总要把围裙上的面粉往我脸上抹:"小馋猫鼻子真灵!"她总说这条鱼得留到年初一才能动筷子,可我总觉得这种规矩特别像通关游戏的隐藏任务。直到看见爷爷用红纸剪出的胖鲤鱼贴在冰箱上,我才明白这些"年年有余"的讲究,原来是藏在生活褶皱里的密码。
年夜饭桌上的每道菜都在说吉祥话。妈妈端上四喜丸子时总要念叨"团团圆圆",三婶端来炸春卷必须接一句"黄金万两",就连盛饺子的青花瓷盘都得特意摆成八卦形状。七岁那年在饺子里吃到硌了牙,正想抱怨却被二叔按住:"这可是招财进宝的好彩头!"后来才知道,每个都被白酒消过毒,大人们早就在厨房演练过包的角度。
守岁到零点那刻最像集体施魔法。电视里主持人倒数"五、四、三..."时,全楼的鞭炮声突然像被按了暂停键。爷爷掏出早就备好的红纸包,外婆往我口袋里塞进炒得焦香的花生,连平时严肃的爸爸都突然大喊:"岁岁平安!"窗外的烟花炸开瞬间,阳台晾着的腊肠在红光里晃动着,恍惚间真觉得这些吃食都沾上了仙气。
拜年时说的吉利话更像祖传的接头暗号。跟着父母走亲戚,总要先在楼道里复习"龙马精神"和"步步高升"的区别。有次把"寿比南山"说成"瘦比南山",惹得姑婆笑着掏了双倍压岁钱。后来发现大人们也有口误的时候,三舅公每年都祝我"早生贵子",完全不顾我才上初中。
这些带着油烟气的老话儿,像奶奶纳的千层底布鞋,针脚里藏着看不见的功夫。去年学着包饺子,故意把边捏成元宝形状,被夸"手巧"时突然懂了:吉祥话不是魔法咒语,而是把对生活的期待揉进了面粉里。就像阳台上风干的腊味,要经过时光晾晒才酿得出醇香。
如今给晚辈发压岁钱,总会学爷爷当年的样子,把红包在香炉上绕三圈。看着孩子们迫不及待拆红包的模样,忽然发现那些说过千百遍的吉祥话,原来是把人间的暖意,借着祖祖辈辈的舌尖,悄悄种进新抽的枝桠里。